新技術的發展，從來都不是線性的。

權威咨詢機構Gartner為此總結了一條技術成熟度曲線，它被廣泛用來預測新技術成熟演變的模型：一般可分為5個階段：技術萌芽期、期望膨脹期、泡沫破裂谷底期、穩步爬升復蘇期、生產成熟期。

最形象演繹這個過程的是2000年的互聯網泡沫。經過大浪淘沙后，亞馬遜、谷歌、奈飛、PayPal等成長為科技行業巨頭。目前，亞馬遜和谷歌的最新市值達到1.7萬億美元，1.54萬億美元，奈非也有2459億美元。

VR行業也在走一條類似的路。不過，目前只是走了前半程。

2016年，被稱作VR元年，僅僅國內就產生了超過3000家創業團隊，隨后“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這一過程中，暴風集團是典型代表。2014年，暴風集團切入VR行業。在隨后的兩年間，暴風魔鏡一鼓作氣推出了四代VR手機殼子和VR一體機“暴風魔王”。隨著VR熱潮的來臨，暴風集團曾上演40個交易日37個漲停板的股市神話，一度被稱為妖股，市值最高超400億元。

但因為技術不成熟、體驗差、應用場景受限、銷量等問題，VR從“小甜甜”變成了“牛夫人”。結局大家也都熟知，短短5年多時間，暴風集團經歷了從上市到退市，VR行業也跌入低谷。

三七互娛投資總監李欣航告訴「深響」，當時的部分投資機構、創業者都有些浮躁，并沒有真正理解技術的難度和周期。

現在，已經深刻理解了“與時間做朋友”的VR行業正在沉默著靜待爆發。2020年5月，蘋果收購了VR初創公司NextVR，后者為虛擬現實設備提供體育賽事和其他內容；2021年3月，索尼宣布正在為PS5開發一款新的VR設備……

這一次，VR真的迎來春天了嗎？

走出波谷？

“春江水暖鴨先知”，對于VR行業的變化，投資人是最先感知的。據了解，2020年8月，大朋VR獲得戰略投資數千萬元；2021年1月，專注VR領域的愛奇藝智能，宣布完成B輪數億元融資；2021年3月，Pico宣布完成2.42億元的B+輪融資。

常年關注VR行業的投資界人士趙天（化名）告訴「深響」，目前VR行業的投資人主要分為兩類：

• 一部分曾經被VR“傷害”過，他們對VR的印象大多還停留在幾年前，覺得它不行；
• 另一部分還是比較看好VR行業，覺得VR將進入第二波爬坡的時間點，進入良性的健康發展。

總體來看，面向VR行業的投資屬于“乍暖還涼”。三七互娛投資總監李欣航認為，目前雖然投資VR項目的人并不多，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來看的投資人卻變多了很多，與2019年幾乎無人問津的狀態相比，關注度和熱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至于“回暖”，李欣航有自己的定義，“以前不看這個行業的投資人，開始出手VR項目”。但目前，她還沒明顯地看到這個跡象，這幾年投資VR項目的，還都是長期關注該行業的人。

不過，經歷了幾年的“沉默”后，VR行業內部確實有了一些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出現了《Beat Saber》、《半條命:艾利克斯》等幾款現象級的VR游戲，帶動內容創作出現了賺錢效應。據Facebook Reality Labs副總裁Andrew Boz Bosworth透露，Quest平臺上已經有超60款游戲收入超過100萬美元。其中，《Beat Saber》銷量超200萬份，營收超6000萬美元；《行尸走肉：圣徒與罪人》上線一年收入超過2900萬美元……

國內方面，最具代表性的是南京穴居人工作室開發的《Contractors》，上線后很快在Oculus和Steam雙平臺銷量突破5萬份。隨后《Contractors》在去年底登陸Quest平臺，上線45天收入達100萬美元。據工作室創始人丁偉瀚介紹，該游戲在全平臺的收入已超過300萬美元。

這雖然無法與國內相比動輒上億元營收的手游相比，但對于現階段的VR內容創作團隊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當然，優質的內容也會帶動硬件設備的銷售，這一模式已經在主機游戲領域被驗證過。玩家會為了玩《塞爾達傳說》、《任天堂全明星大亂斗》去購買任天堂Switch，也會為了玩《最后生還者》、《血源》、《戰神》等去買索尼PS系列。

類似的故事，也正在VR行業重演。據了解，Valve 推出的首款 VR 游戲《半條命:艾利克斯》，成為 2020 年VR 游戲爆款，為 Steam VR 平臺新增發展百萬用戶。

VR消費升溫

另一個大的變化，是Oculus Quest 2的發布，開始真正撬動消費端VR崛起，依據就是VR頭顯銷量的大幅增長。

雖然Facebook并未發布相關的統計數據，但其旗下Reality Labs高管曾表示，Quest 2短短幾個月的銷量已超過了所有前輩，而且是所有前輩的總和。有媒體猜測，Quest 2的總銷量已經接近400萬。

多種跡象都顯示，Quest 2銷量確實增長迅速。公開數據顯示，Facebook 2020年Q4非廣告收入達到8.85億美元，同比2019年Q4的3.46億美元增加了156%。對此，首席財務官大衛·韋納（David Wehner）表示，這是由“Quest 2在圣誕假期的強勁銷售帶來的”。

這種趨勢也在供應鏈方面得到了印證。

歌爾股份（002241）的中高端VR頭顯出貨量占全球總量一半以上，客戶中包括Facebook、索尼等大玩家。財報顯示，歌爾股份2020年包括VR/AR產品、智能穿戴設備在內的智能硬件營收達到176億元，同比增長107%。歌爾股份表示，VR市場已經開始爆發，隨著核心客戶產品項目陸續推出，未來幾年將迎來快速發展。

Quest 2銷量爆發背后，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是采取的低價策略與剛準備接觸 VR 的玩家需求相匹配。與第一代Quest相比，Quest 2更輕、更薄，整體更好，但價格更便宜。據了解，64GB 機型售價為299 美元，256GB 機型售價為 399 美元，比Quest一代便宜了100美元。

第二點是，Quest 2的用戶體驗得到認可。趙天表示，VR行業經過一個波峰到波谷，然后再起來的過程。在上一個高點的時候，VR硬件體驗可能也就勉強及格，在清晰度、防眩暈、交互體驗上都還有所欠缺。目前對于Quest 2的體驗，他愿意給它打80分，雖然沒有達到完美效果，但日常用起來不會覺得難受。

相比VR在國外的小高潮，國內的感受并不明顯，因為Quest 系列并未進入國內市場。不過，隨著華為、蘋果等準備發布新品，大家對VR的預期正在回升。

據了解，彭博社、The Information、摩根大通都爆出消息稱，蘋果或將發布一款混合現實頭顯，這是蘋果自2015年以來的第一款重要新設備，勢必會引發人們對這一賽道重新關注。雖然蘋果產品還未發布，但已有“風雨欲來山滿樓”之勢。

IDC預測報告顯示，2021年VR出貨量增長46.2%，到2024年將以48%的復合增長率增長。

內外“溫差”

雖然VR行業已經有了回暖的跡象，但國內外還是存在著“溫差”。

首先，在國外，VR已經進化成巨頭之間的“游戲”，比如Facebook收購Oculus，微軟推出HoloLens，索尼發布PS VR，HTC力推HTC Vive，等等。

與此同時，中小VR科技和內容公司紛紛被“收編”。2020年8月，英國游戲工作室Coatsink被Thunderful以3000萬美元的價格收購；2020年9月，VR游戲《亞利桑那陽光》的開發商Vertigo Games被德國的Koch Media以5000萬歐元收購……

相比之下，國內的VR的玩家最開始雖然數量眾多，但主要是創業公司。

大浪淘沙之后，目前國內VR行業的玩家主要分為三類：

• 第一類，“泡沫”破裂后的幸存者，包括小鳥看看（Pico）、大朋等；
• 第二類，是致力于進軍VR的互聯網內容公司，目前主要是愛奇藝旗下獨立運營的愛奇藝智能；
• 第三類，就是以華為、小米為代表的手機巨頭。從目前來看，華為涉足更深，不僅發布XR專用芯片，VR/AR也是其“1+8+N”戰略中的關鍵組成部分。

從整體來看，趙天認為，在硬件層面，國內外在VR方面的差距并不明顯。目前，華為、愛奇藝、大朋和Pico 等，都計劃推出新品，對標主流海外硬件的品牌。

但更大的差距主要是在VR生態環境。

據了解，歐美大廠的入局，帶來了大量的人財物的投入。他們的發展起點更高，開始謀求建立行業標準。Facebook 曾宣布，在對VR應用和游戲開發者的支持方面投入5億美元，支持生態多樣性的發展。

與此同時，Sandman Studios創始人樓彥昕告訴「深響」，在VR視頻領域，歐美國家和企業還會提供各種文化補貼和贊助，很多團隊在項目啟動之初就已經收回成本。在內容分發領域，國外主要集中在PlayStation VR、Oculus Quest、Steam等個平臺。

相比之下，國內VR行業因為缺乏巨頭的扶持，在內容生態方面差距明顯。特別是經過了前幾年的“洗禮”，國內的內容團隊不僅僅數量比較少，生存狀況也非常艱苦。幸存下來的團隊大多轉向To B，只有很少一部分還在做To C的內容。

而在分發平臺方面，國內VR公司主要目標還停留在打造自有應用商店方面，相對分散，缺乏集中度，處于非常離散的狀態。這導致溝通成本非常高，效果卻差強人意。

但對于未來，業內普遍心存希望。樓彥昕表示，隨著賺錢效應的顯現，部分VR創作團隊正在回歸，但主要還是以國外市場為主；愛奇藝也推出“哥倫布計劃”，面向開發者提供內容采購、簽約工作室、戰略合作三種合作模式，并提供技術與工具的支持。

VR行業正在靜悄悄前行，從多個方面不斷逼近爆發的“臨界點”。扎克·伯格認為當 VR 的活躍用戶達到 1000 萬時，VR 生態開發者才能獲得足夠的收益。隨著各家新硬件的推出，這個進度正不斷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