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起訴CTO拖延研發進度，索賠90萬
圖片來自 包圖網
7 月 5 日，中國裁判文書網公開了一份出自北京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的二審民事判決書，神州瑞景公司起訴原技術總監姚某，索賠 90 萬。
01為什么公司會起訴原技術總監?
因為它認為：姚某存在多個“嚴重失職”行為直接導致了公司經濟損失 379.1 萬元。考慮到姚某是個人，公司只主張賠償 90 萬元。
該公司在一審后的上訴書中稱“姚 XX 存在兩大嚴重失職行為”：
- 嚴重延誤游戲項目開發工期長達 6 個月，由姚某自己制訂的 6 個月完成并上線運營拖延至 12 個月才上線運營，導致神州瑞景公司直接人力成本損失 34.06 萬元。
- 游戲項目未能實現新、老系統如期平穩過渡和保持已有游戲收入穩定的工作職責，出現了長達 42 天的嚴重故障期，直接經濟損失達 46.7 萬元，后續收入共損失 319.2 萬。
姚某以上兩大失職行為均符合嚴重失職的條件：
按照法律規定，“嚴重失職”需同時滿足三個要件：屬于“失職”行為、達到“嚴重”程度、給單位造成“重大損害”，本案三個條件都已具備。因勞動者嚴重失職、對用人單位利益造成重大損害的情形，被用人單位解除合同，且給用人單位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02一審：神州瑞景的訴求
判決姚某賠償神州瑞景公司經濟損失 90 萬元(經濟損失包括聘用姚某的成本 473432 元，姚 XX 給公司造成的損失 379.1 萬元，考慮到姚某是個人，神州瑞景公司只主張賠償 90 萬元。
其中，聘用姚某的成本包括每月工資 3 萬元，姚某工作了 14 個月，共計 42 萬元，代繳 14 個月的社保，神州瑞景公司承擔的社保費用為 23352 元，交納 14 個月公積金，神州瑞景公司承擔部分每月 720 元，共計 10080 元，以及向姚偉華發放的獎金 2 萬元，上述費用共計 473432。
姚某負責的工作延期了 6 個月，其團隊中還有另外一個人，該人每月工資為 22000 元，6 個月的工資為 132000 元，屬于公司的直接損失。
姚某負責開發的新系統上線 40 天，因系統存在很多問題，給神州瑞景公司造成經濟損失 46.7 萬元，計算方式為新系統上線前 6 個月的平均收入減去上述 40 天期間的收入。
2019 年 9 月份之后神州瑞景公司運營游戲的玩家跑了三分之二，每月損失 26.6 萬元，計算一年的損失，為 319.2 萬元)。
03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
神州瑞景公司就本案訴爭事項于 2019 年 9 月 10 日申請勞動仲裁。
同日，北京市朝陽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作出京朝勞人仲不字(2019)第 2271 號不予受理通知書，認為神州瑞景公司的請求事項不符合受理條件，決定不予受理。神州瑞景公司不服，訴至法院。
姚某于 2018 年 6 月 25 日入職神州瑞景公司，雙方簽訂有勞動合同，約定勞動合同期限為 3 年，試用期 3 個月，姚某擔任游戲業務技術總監，應按照神州瑞景公司的合法要求，按時完成規定的工作數量，達到規定的質量標準，試用期稅前月薪為 6000 元，轉正后稅前月薪為 3 萬元。
神州瑞景公司主張姚某負責研發的新游戲系統存在嚴重工期延誤，姚某在與神州瑞景公司總經理的 QQ 聊天記錄中匯報了工作計劃，預計 2019 年 1 月上旬新游戲系統可以上線，但直到 2019 年 7 月 15 日才上線。
姚某稱其已經按照研發計劃完成了絕大部分工作內容，2019 年 1 月 30 日姚某向神州瑞景公司匯報了工作完成情況，雖然當時的選城市、代理平臺互通和客戶端的熱更工作沒有按計劃完成，但神州瑞景公司當時認可選城市功能先不用做，后續也一直沒有要求再做這個功能。
代理平臺的互通功能需要其他同事對接，神州瑞景公司一直到 2019 年 2 月底才安排人員對接，這個工作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客戶端的熱更是其他程序員的工作。
神州瑞景公司在 2019 年 5 月還提出了增加游戲大廳的功能，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2019 年 1 月至 7 月 15 日姚某還按照神州瑞景公司的要求，幾乎每天都在對新系統進行測試，修改測試時發現的問題，這些問題均在合理范圍內。
神州瑞景公司對姚某的上述主張均不予認可，稱選城市的功能姚某沒有完成，神州瑞景公司才說暫緩。
代理平臺的互通功能本身就是已經寫好的內容，等姚某寫完代碼就可以接入，一兩天就可以完成。
客戶端的熱更功能是姚某手下需要完成的工作，但姚某負有督促完成的義務。
神州瑞景公司僅提出了增加游戲大廳的功能，但該功能只是一個簡單的功能，兩天就能完成;新游戲系統測試工作本來就應該在 2019 年 1 月份之前完成。
神州瑞景公司主張姚某負責研發的新游戲系統還存在多線層還是單線層結構選擇錯誤問題，邏輯判斷錯誤問題，系統崩潰隱患問題以及姚某的工作日志中記載的其他問題。
就此，神州瑞景公司提交了公司經理與姚某的 QQ 聊天記錄、游戲系統服務器彈出的故障截圖、游戲玩家在客戶平臺投訴的截圖、其他員工的證人證言、姚某的工作日志等證據予以證明。
姚某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均認可，稱答辯時已對上述問題進行了詳細解釋，選擇單線層和多線層只是正常的技術選型問題，單線層是業內的常規做法。
工作日志和 QQ 聊天記錄中提及的邏輯判斷錯誤和其他問題均屬于正常范圍內的錯誤，在合理范圍內;系統崩潰的隱患并不是實際發生的問題，只是修復了隱患。
庭審后，神州瑞景公司提交“百度百科”詞典名詞解釋，稱根據百度知識關于單線程和多線程技術的區別以及優缺點介紹，可以證明多線程技術整體性能明顯優于單線程。
神州瑞景公司另提交姚某工作簡歷，稱可以證明姚某聲稱有 14 年游戲開發經驗，并在多家大型網絡游戲公司工作過，工作背景和技術水平高，是游戲開發領域資深工程師，有能力預見和避免事故的發生，卻因疏忽或過于自信造成了重大障礙。
經詢，姚某稱不需要就上述證據再安排開庭，其認可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但不認可證明目的，就涉案游戲其選擇單線程沒有問題。
一審法院認為：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九十條規定，勞動者違反本法規定解除勞動合同，或者違反勞動合同中約定的保密義務或者競業限制，給用人單位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該法第四十條第二項規定，勞動者不能勝任工作，經過培訓或者調整工作崗位，仍不能勝任工作的，用人單位提前三十日以書面形式通知勞動者本人或者額外支付勞動者一個月工資后，可以解除勞動合同。
原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布的《工資支付暫行規定》第十六條規定，因勞動者本人原因給用人單位造成經濟損失的，用人單位可按照勞動合同的約定要求其賠償經濟損失。
經濟損失的賠償，可從勞動者本人的工資中扣除。但每月扣除的部分不得超過勞動者當月工資的 20%。若扣除后的剩余工資部分低于當地月最低工資標準，則按最低工資標準支付。
根據上述規定，勞動合同法第九十條僅規定了勞動者向用人單位承擔賠償責任的三種情形，本案中神州瑞景公司主張的情形顯然不屬于上述三種情形。
原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布的《工資支付暫行規定》第十六條也嚴格限制了勞動者向用人單位承擔賠償責任的數額和支付方式。
法律和中央部委的規范性文件之所以嚴格限制勞動者對用人單位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情形，主要是因為勞動關系不同于平等主體之間訂立的普通民事合同關系。
在勞動關系中，用人單位提供生產資料和勞動條件，享有勞動成果，對勞動者提供的勞動有管理職權，勞動者的工作能力不能勝任工作時，用人單位有權對勞動者進行培訓或者調整工作崗位，經培訓或者調整工作崗位后仍然不能勝任工作的，用人單位有權解除勞動合同。
因此，勞動者在履行勞動合同過程中因工作能力不足給用人單位造成損失，在一定程度和范圍內屬于用人單位應當承擔的經營風險，而且，勞動合同法對用人單位如何避免該類經營風險擴大規定了權利救濟途徑。
因此，法院認為，勞動者在履行勞動合同過程中非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給用人單位造成經濟損失的，不承擔賠償責任。
具體到本案中，雙方關于姚某負責研發的新游戲系統是否存在工期延誤、神州瑞景公司要求增加的新功能的合理工期、結構選擇和邏輯判斷是否存在錯誤、游戲系統是否存在嚴重質量問題等的爭論，均是技術層面的問題，缺乏權威專業的第三方機構的評估鑒定。
而且，雙方之間系勞動合同關系，并非平等主體之間的合同關系，勞動者非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對其工作成果不負瑕疵和質量擔保責任。
故法院認為，根據神州瑞景公司、姚某現在的舉證情況，尚不足以認定姚某在工作中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導致神州瑞景公司重大經濟損失的情況，法院對神州瑞景公司據此提出的賠償請求不予支持。
①一審結果
法院判決：駁回神州瑞景的訴訟請求。
②二審結果
雙方當事人未向二審法院提交新證據。
- 二審法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 二審認為：發生勞動爭議，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
神州瑞景公司上訴主張姚某在履行職務過程中存在嚴重失職行為，直接導致神州瑞景公司損失 379.1 萬元，應承擔 90 萬元的賠償責任。
對此本院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九十條規定，勞動者違反勞動合同法規定解除勞動合同，或者違反勞動合同中約定的保密義務或者競業限制，給用人單位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神州瑞景公司雖主張姚某的失職行為造成其損失，但未提交充分證據證明姚 XX 主觀上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證據，神州瑞景公司所主張的情形亦不屬于勞動合同法規定勞動者向用人單位承擔賠償責任的情形，神州瑞景公司該上訴主張，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實難采納。
所以二審法院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即：姚某不需要賠償原東家的損失)。
參考資料：http://adkx.net/20nm7
綜合整理：程序員的那些事(id: iProgramm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