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武穆

嘉賓 | 潘娟

1.深耕與轉型并進 

研究生畢業之后，潘娟和大多數程序員一樣，選擇進入IT行業開啟職場生涯。在學校里，潘娟本來是做研發的，但她進入職場后，選擇在DBA這個方向深耕。

做DBA、做運維其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相比于其他崗位，DBA的工作不太容易出彩，晉升的機會不多，這也是為什么大多數人，尤其是女生，不愿意選擇這個崗位的原因。潘娟在做DBA時，真切地感受了什么叫痛苦。有一次，潘娟手上有一個業務，要從凌晨一點忙到早晨五點，這期間是沒法休息的。當時，潘娟跟業務同學配合得不是很好，遷移過程出了問題，可能需要回滾，這意味之前的很多努力都白廢了。當時潘娟很崩潰，加上一天沒有合過眼，凌晨三點多的時候直接哭了，并說了一些帶有情緒的話。然而第二天起來，還是要去面對這個任務，要去完成沒做好的工作。

事后，對于這段經歷，潘娟不無感慨：“這件事給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課，既然你在最開始就已經確定好要做這個行業，有些事就不是你有資格去做選擇的，你必須去面對一些挑戰，去承擔你該承擔的工作，不做就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并且在做所有事之前，充分的準備都是必要的。

自此之后，無論對待何事，我都會始終保持謹慎的態度，做任何操作前，也都會與負責同事進行反復確認。這件事無論對我個人還是對我的職業生涯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影響。”

這件事之后，潘娟發現自己的抗壓能力、做事情的能力都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潘娟當時是京東數科DBA團隊里唯一的女性，一開始大家都叫她“娟”。后來DBA業務不斷地發展、壯大，潘娟所在的團隊開始構建DB的自動化運維管控，于是潘娟從DBA變成了一個圍繞DB生態的半研發人員。再后來潘娟就變成了數據庫內核的研發人員。

在這個過程中，其他人對潘娟的稱呼也變成了“娟姐”，再后來慢慢變成了“娟爺”，直到有一天又變成了“娟神”。

很多DBA擔心自己的工作會被云取代，因而羨慕潘娟從DBA轉型為開發工程師。對于這種擔心，潘娟能夠理解。

她認為，近幾年越來越多自主的數據庫、國產數據庫開始慢慢壯大，隨著云原生的發展，Kubernetes的流行，DBA這個工種確實有衰退的趨勢。

基于這個判斷，潘娟給謀求轉型提升的DBA兩個建議。

一是向深度去轉型。如果非常喜歡DB，可以考慮深入到DB的研發，就像潘娟一樣，從DBA轉變成一個DB的engineer，或者是做一些研發的事情。當然，也可以考慮跟云做結合，因為一個DBA有自己公司層面的DBA運維經驗，如果能跟未來的DB和云這些平臺去做結合，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將職業路越走越寬的方式。

二是擴展自己的廣度。如果想嘗試一下新的行業，可以挖掘自己的其他潛在優勢，比如喜歡跟人打交道，那么，在已經有一些DB大型的運維經驗或者是研發經驗基礎上，可以嘗試去做一些咨詢或管理方向的工作，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不少中小企業其實是需要一些很有經驗的人去帶領團隊的。

除此之外，潘娟覺得KOL也是一個不錯的轉型方向，比如潘娟目前所在的SphereEx公司，就會招一些具有DBA專業經驗、專業技能的寫手去寫文章、錄講解視頻等。

2.被開源吸引的創業者 

入行做DBA的時候，潘娟就已經開始接觸開源了，當時她是MySQL的運維工程師，因而她會時不時地去MySQL的社區查看新功能，那個時候，潘娟慢慢意識到開源社區的存在。

2018年，京東想把ShardingSphere這個項目推到Apache孵化器，這開啟了潘娟的開源之旅：原來潘娟只是一個開源的參與者，現在要變成了一個maintainer。

這扎扎實實地改變潘娟在開源中的角色，此后，潘娟要做的，就不僅是貢獻代碼，還需要讓Apache ShardingSphere的社區變得越來越有價值、越來越活躍。

2018至2020年，ShardingSphere成功進入了Apache孵化器，并順利畢業成為了Apache的頂級項目，這段經歷對潘娟的成長有非常大的幫助。

潘娟覺得，DBA的世界相對來說是比較小眾封閉的，而開源幫她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做開源的過程中，潘娟有機會接觸到世界各地的大牛，并獲得大牛的指導。這讓潘娟不光職業技能和職業生涯實現發展，還能認識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甚至成為朋友。比如，有一次，潘娟去南京跟ShardingSphere社區一位從來沒見過面的Committer一起吃了飯，這種事情，潘娟以前根本不敢想象。正是出于對開源的認同和熱愛，2021年4月，潘娟離開了京東，和 ShardingSphere開源社區一批成員組建了商業公司SphereEx，并擔任聯合創始人和CTO一職，希望通過SphereEx為ShardingSphere注入更多活力。

3.領域之思：未來中國的開源會如何發展 

潘娟認為，從Apache的整個標準來看，Apache算得上全球排名第一的開源基金會，因此Apache的一些思想是可以借鑒的。

比如，一個健康良好的開源社區是什么樣的？

首先，能夠持續地為用戶提供價值。有一些項目能存在，可能就是因為處在某一個時機，但在未來可能就被淘汰掉了。所以能不能跟著時代去發展，是一個開源社區要具備的第一個因素。

其次，有一些很好的制度建設，能夠讓更多的人加入進來。一個社區不能只有一大堆代碼，代碼是死的，只有人不斷地參與進來，才能夠讓社區持續地去散發熱量。這就要求這個社區有足夠優秀的代碼規范、測試用例、文檔手冊、team，能夠讓大家加入進來，并且允許大家去發揮每個人的想法，保持一種welcoming的狀態。

再者，要符合一些基金會，或者符合本身一些代碼的License和copyright的法律法規要求。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基金會，有自己的合規要求的，開源社區的所有行為都必須遵守相關的規則。

如果參照上述標準，會發現近幾年，國內開源整體發展得非常良好，在Apache基金會，已經有三四十位有資格將項目引進基金會的中國導師，他們可以幫助項目去走向海外、走向國際舞臺。

這也是在全球的開源生態當中，中國的開源人士越來越活躍的一個標志。

另外，在Apache每年的年報里，像Apache ShardingSphere或者Pulsar這樣的項目，能夠在整個社區的代碼活躍度上排在前十的位置，可見國內開源社區在國際舞臺上變得更加活躍了。

當然，在潘娟看來，當前國內開源社區的整體發展，還是落后于國外的。但是潘娟相信有一天，國內的開源社區完全是能追趕上國外的。

至于開源的商業化，潘娟覺得可以圍繞下面三種模式去做設計。

第一種模式，有云上的hosting，或者是訂閱，這種模式在海外已經得到了一些驗證，比如，一個非常好的開源Infra的公司就是用云上交付這種方式變現的。

第二種，可以在本地部署，然后給企業客戶提供商用版或者高級版的功能。

第三種，可以提供技術支持，特別是原廠售后服務，是一些行業用戶愿意做選型的一個重要考量。

但有一點，潘娟還想特別強調一下。

即使有了上述三種看似相當于標準答案的三種模式，每個公司還是需要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去做融合和調整。

就拿hosting這種模式來說，如果選擇了hosting這種模式，你需要考慮交付形態應該是什么，應該給用戶提供怎樣的package，以及收費是怎么樣的，跟友商之間，應該怎么樣去做這樣的平衡。這些都是一個開源商業化公司即使在知道標準答案之后，也需要去思考的問題。

一些VC或者一些活躍在一線的同學，他們會自然而然地把海外公司開源商業化的成功模式、經驗會傳輸道國內，大家在接觸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難免會下意識地模仿，這當然沒問題。

但不要忘了這些模式、經驗只是參考，不能復制。創業或者開源，本身的可變因素太多了，你沒有辦法做到copy的，任何一個企業都不可能靠copy走向成功。

所以，在做開源商業化的時候，需要考慮自己的特性，需要考慮中國的發展狀況，去做本土化、定制化的事，這才有意思。

4.潘娟的秘訣：如何張弛有道 

潘娟做開源的時候，是有自己的本職工作的，開源并不在她工作范疇之內，因而她要在周末花大部分時間，在開源社區里跟全世界的開發者互動。但潘娟很少會覺得這樣是占用她工作之外時間的負擔，大部分情況下，她都享受這個過程。

在工作之余，潘娟會選擇閱讀、健身等方式放松身心。

潘娟很喜歡兩本書，一本叫《簡潔代碼》，另一本叫《重構》。《簡潔代碼》和《重構》這兩本書對研發很有幫助。在潘娟看來，研發就是一個工程師寫出優雅代碼的過程。特別是在開源的世界里，代碼是要永久留存在這個社區當中，是被全球的公司去用的。這就要求你的代碼是有可讀性的，架構要設計得非常整潔，內聚或者耦合要比較低，要同時兼顧這幾點就非常考驗功力。

健身也是潘娟非常推薦的一種方式。健身時，潘娟會停掉手機，以免別人打擾，以便起到專注當下徹底放松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能切換整個人的工作狀態。此外，潘娟覺得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會收到來自各方面的很多負面能量，因此她認為休息好至關重要，把玩游戲的時間，或者其他娛樂的時間，花在睡眠上是一個非常棒的選擇。

5.采訪手記  

在采訪中，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潘娟對開源的熱愛。正是這種發自內心的熱愛，指引潘娟在這個充滿變數的時代，走向屬于自己的道路，并支撐她勇敢面對轉型和應對創業路上的種種挑戰。

“預則立，不預則廢”，作為一個創業者，潘娟時刻都要去思考自己的未來，提前做規劃、及時做反思已成為潘娟的日常習慣，所以潘娟很少為未來焦慮，因為她知道前進路上的每一次抉擇與挑戰，都將成為幫助她成長的基石。

欄目策劃/主持人：王早

拍攝/剪輯：魏宇舟

潘娟

嘉賓介紹：SphereEx聯合創始人兼CTO，Apache Member，Apache孵化器導師，Apache ShardingSphere PMC，AWS Data Hero，中國木蘭開源社區導師。